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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武汉市武钢集团的四位职工打算一起寻觅养老的去处。他们找到离市区一个半小时的汉子山村,租下一间 80 年代建的屋子,租期十年,每年 2000 元。
$ G6 R6 }' ]$ O1 S X他们曾是一共打猎的默契好友,只凭头灯的方向和闪烁时长,就能了解彼此的行动方向。打猎时,他们共享着 " 上山下乡 " 的回忆,并讨论在退休后重返团结活泼的集体生活。# @. I/ b4 A$ s. x
于是,他们分别花了十来万和两三年的空闲时间装修。直到入住,他们才发现自己割舍不下重病的父母或幼年的孙辈。另外,饭菜的咸淡、卫生间的使用时长也让他们心里生出芥蒂。
0 C" ?% ^3 e& X后来,村里陆续来了三十户养老家庭,他们在互助与自由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 l ?! T$ v g- _2 L0 Y/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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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g/ G+ v% s汉子山村。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 v- p3 p$ u# M【1】寻找桃花源* I3 N" c& k, Z5 }8 n0 @' n
2011 年,谌鄂湘一行人到来时,几乎为眼前的环境吓一跳:这座建于八十年代的老屋实在太破了,杂草丛生,木质的房顶都快塌了。被租下前,一边住人,一边住羊,屋里都是粪便味。/ L5 q9 H$ h1 K; v2 ?" l2 l0 {, L1 u2 W
好在背靠道观河景区,空气清新,水质干净。老屋所在地密林环绕,面对池塘,最重要的是与其余农家有一定间隔,算得上一个独立的平台——无论如何喝酒谈天,不会影响他人。
4 X$ _2 |4 M+ ]5 y4 ^$ R: g- B谌鄂湘、芦师傅、喻师傅和邓师傅是武钢的同事,也是多年猎友,禁枪后仍步履不停,去登山,去徒步,在村民家给钱给物住一晚,在各地建立起 " 根据地 "。+ O L/ r& v! Y( s
时过境迁,根据地的朋友们老的老,死的死,再去时都是后辈接待。他们虽热情,猎人们却感到有一条无形的代沟。他们要找寻一个自己的根据地。位于汉子山村吴家湾一号的就这样被发现。吴家湾一号位于新洲区汉子山村,距离武汉市区 69 公里,车程一个半小时。
/ D9 D$ H! G4 d3 o租下这样破旧的地方,家里人都持反对意见。但当时,也只有这样没人住的老房子才会被出租。这群常在户外的武钢退休职工也相信,凭兄弟们的力气能把这里弄好。
d G$ C3 H; d. D$ L% t9 Q他们先请房东把东西统统扔出去,该扔的扔,该烧的烧。把虫一消,把农药一打,再放个鞭炮," 不是说迷信、怕鬼,我们是晓得鞭炮有一个杀虫杀菌的作用。"0 Q! L+ t( m* D3 w. d0 m
开辟空地、修理杂草、开路修路、房子吊顶、铺水泥刷墙 …… 他们还建了马棚、鸽子笼。前前后后弄了两年多,花了十多万," 吴家湾一号 " 建好了。" 不觉得累,反倒觉得好玩。" 这是谌湘鄂最初的感受。, b. m( }0 j" u' q1 S- I
他们把这当成 " 农家乐 " 式的根据地,捕鱼种菜,真正实现了海子笔下的生活," 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 ……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r+ b" Q! E9 F7 L% ]
那时的媒体报道,形容他们是 " 自建了‘山中别墅’,背山面湖,他们准备在此养老,归隐田园。"/ v O! b$ H( P7 E3 n1 L9 ?- t
后来,四个人里,喻师傅想要一个自己的家,于是在更深的山里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子。/ ?. a* t) U. c3 J
邓师傅因为年纪小,想发展一些产业,也分开了。山居里常住的,就只剩下谌鄂湘和芦师傅,更多时间只有谌鄂湘一人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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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湾一号。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 G) \% R$ {9 C【2】羁绊
$ @, w4 @1 v6 D; ?芦师傅先是担负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退休那年,他的母亲去世,父亲又患上阿尔茨海默病。那时弟弟妹妹还没退休,照顾老人的担子自然落在他肩上。
) n+ F/ u& y3 L! D/ J ^) C! ]- l这意味着许多琐碎的事:吃饭喝水、无法控制的大小便 …… 最重要的,还要看着别让父亲走丢。但父亲还是走丢了几次,多数是被熟人送回来,还有几次,好心人看到张贴的告示来联系家属。
: k) E* K1 U& O: q* E3 U" T- D生命末期,父亲清醒的时间愈加少了,他不认识其他人,却能偶尔认出芦师傅,因为他照顾父亲的时间最长。2 I2 C* ~7 z! N% y* S
后来,父亲离开了,又因为儿媳身体不好,他帮衬着送孙子上学。一送好几年。6 k e4 `+ x* @: h/ J: f0 k- Z
这样算起来,他每年上山的全部时间就两个月。
. B. E' c. K% k. i5 F: }. g6 J芦师傅制定了新的计划:孙子现在 12 岁,他等待孙子长大,回到山上住。而眼下要紧的是照顾妻子,妻子感染了新冠病毒,还没康复。他对妻子的爱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打电话时,他提出先挂掉,因为 " 屋里婆婆(老伴)等着我熬药。"
. R4 @ m' c% e: x& E" M& j1 t村干部刘育春见多了和芦师傅境遇相似的人。他说,汉子山村分散住着大约 50 户来养老的人家,长住的约 10 来户,剩下的在城里有各种负担,只在周末、放假时来聚聚。
, r4 @. D# }4 U c记者到访的那天,碰上吴工来看房。. t# t0 f0 \( Q& X' V$ P
他在环保局的环境监测站工作,长年跟各种质量的水源打交道,因此,他对生活环境要求很高,喜欢喝矿泉水,吃当季蔬菜。现在,他快 60 岁了,头发已花白,但面色红润,身体板板正正的。得知汉子山村供水来自道观河,水质干净,他带了八个水桶接水,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 \3 U) k, m! o吴工看了套二层小楼。墙面粉刷一新,梁柱刷成了显眼的大红色,屋子里散落着沙发、席梦思和自动麻将桌,阳台面对着池塘,远山如黛。原本,这套房子被四个好友盘下,准备养老。后来,其中一位要照看家人来不了,其他几位也都不来了,房子就闲置下来。
4 Q* Z1 s* I. \汉子山村的统计报表曾显示,汉子山村一共有 824 人 222 户,其中空置房屋就有一百多套。
8 _+ E# s; p9 R5 N; e为解决这个难题,2017 年武汉市启动了市民下乡、能人回乡、企业兴乡的 " 三乡工程 ",通过一揽子激励政策和便民措施,吸引人、财、物等各种资源向乡村回流。2017 年夏天,武汉市农委还组织了一个千人级的下乡看房微信群,从中抽取 40 人乘坐旅游大巴来到村里看房。8 o6 k9 T& C4 Y7 G7 G& A8 F3 r
这些活动为村子带来了名气,也让谌鄂湘的养老山居成了个类似 " 农家乐 " 的场所。每个周末,朋友来,朋友的朋友也来,最多的一次来了近两百人。他把门板都卸下来当桌子都不够,好多人只能到村里的 " 汉子山庄 " 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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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o1 g, J, i$ B: v谌湘鄂和吴工在吴家湾一号。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m0 e# Q/ K6 O0 u' u7 Z
【3】摩擦: u) J; @( g! W. W8 q
" 以前大家做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当然都是乐呵呵的。但等真正生活在一起了,还是会因为生活习惯不同产生矛盾。" 在过去的一篇报道里,谌鄂湘这样说。
2 c- ] L. ?5 u他们都是知青,年轻时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有可为;退休后也想重返这样同吃同住,互相帮助的生活。何况有二十来年的交情。3 s: L; Q% o1 s7 y3 G
谌太太描述了这样的画面:禁枪前的每个周五下班后,哥几个带着枪,从武汉市区开着车驶向周边山林,在黄陂、红安、孝感等地都留下痕迹。
" L7 w2 B) ?( A' }; \直到禁枪二十多年后的现在,谌鄂湘已年过七十,交通工具从小车换成了三轮车,当他行驶时,余光仍能捕捉到路边草丛里那毛色暗淡的、不易被察觉的小小野鸡。
! N$ @/ c% i3 P0 b打猎,或者说围猎,靠的绝对的默契与配合。头灯的方向与闪烁时长,指示着停与走,往左还是往右,那是足够多的合作后浸润出的了然。
9 T# @: g0 o; [# r6 o) k为了展示那代人互相付出的相处方式,谌鄂湘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和同学们聚会,打车时争着付钱,一个也不退让。年轻的出租车司机把他们一一送到家,没收钱,他被感动了。2 n: ~3 D: d0 I% T- H
后来在汉子山村租了房子,哥几个身体还好,热血沸腾,常常是边吃饭边分配要干的活,吃完直接上手,没一个偷懒的。周末结束时,约定好采购的物资、配件,下次带上来。! H) R$ q0 S2 l. a
" 完全一点怨言都没有。" 提到他们的友情,谌太太语气里满是骄傲。她比谌鄂湘小四岁,有一张温和的圆脸。年轻时在实验室工作,给她带来身体的略微损伤,也带来爱卫生、爱干净的习惯。
& Q4 k3 S6 V! J% ^3 I) H: A5 R朋友们都知道她爱干净,来家里玩都自带床单被套过夜。汉子山居有个公共洗衣机,谌太太住过来时又买了个,只洗自己和丈夫的贴身衣物。
) I# r! V7 Q4 H但集体生活的弊病还是出现了。那时,能够容纳两百人的山居里只有一个厕所,一个浴室。卫生间的使用时长、使用后是否清洁毛发,都是问题。
1 ~8 U( t: u& m" T5 s0 T2017 年,邓师傅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2016 年之前,自己还在上班,只有周末才上山," 有人擅自做主买了一群羊,买回来又不怎么管,有的死了,有的走丢了 …… 总之,他做主的时候,没做好规划,又不和我们商量。结果,还要大家平摊。" 他直言," 虽然曾一起上班,但还是该保持一定的距离。"2 w: ~) z* x3 n0 _
【4】融入8 V2 Y# A7 O7 @% Q
为了融入这个村子,外来人多少都在做贡献。7 e% H+ A8 |. Y2 s' a \
谌湘鄂夫妇常常邀请村民吃饭,见着谁都能唠上一会儿,人情往来也会随礼。他很是习惯这里的气候,于是学着村民,常年头戴迷彩帽,为的是躲避随时可能存在的飞虫、落叶和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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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湘鄂头戴迷彩帽。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 b- j* d% X* j$ |# T8 i村民们也热情,给他们送菜。但有时候,一些朋友的朋友过来,未经允许便上手扯摘地里的蔬果,大的扯,没成熟的小果子也扯下来。这自然得罪了村民。后来,村民们私下里的讨论传到谌鄂湘夫妇的耳里,俩人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来找我们的,欠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情啊。" 那些朋友被默默拉入黑名单,不再被邀请到山里来。" F- s! E" d" S4 i# j* @
刘和平一家是 2017 年来到汉子山村的,和谌鄂湘一家聊得来,走得近。1 W' ?5 s4 o g
那年四月,谌湘鄂一天就带了十几波的看房团,不堪重负病倒了。他想到曾经来看房的刘和平,后者是前北京大学深圳医院华为门诊的中医。4 @9 e% G$ u6 T+ E8 F) w a
刘和平看来,谌鄂湘的症状是中医里说的 " 温病发斑 ",于是给他扎了一次针,开了三服药,就治好了。谌鄂湘在村里到处说刘和平治好了自己的病,极力邀请他来此养老,还帮他找到了房子。- p. W; T, @' a7 @
刘和平也喜欢汉子山村,环境原始,村里也很照顾," 没有什么扯皮的事 "。他花了四五十万元,装修了村里一套二层小楼,租期 30 年。. J9 W8 |: e+ m `0 o4 `
住下来后,总有人到家里找他看病,影响休息,他便在镇上开了家门诊,每天上午接诊三个半小时,下午休息。2 U% @! l2 i8 q) n
刘和平适应山村生活:在山上采集野生的金银花、看千年的古树,在湖里养鹅、捞鱼,清晨看着小鸡破壳而出 …… 他还是武汉市内有名的赛鸽家,鸽子飞去飞来,飞回他在深山的家里。: o# j0 g. |) g) D! w' c0 I$ [! g5 @
至于山上的弊病,刘和平说,一是取快递的地方远,要到另一个镇上。二是冬天的山上会比山下低个三五度,家里每月会耗掉六七百块钱的电费。另外,交通工具非常重要,但不属于每个人。2022 年 8 月搬来的一对夫妇不会开车,要上镇里,只能等刘和平下山的时候搭个便车,一个月也就下山两三次。 e+ E; i3 D/ \# `. Q-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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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和平在问诊。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 h4 Q* ?3 o6 Y$ A( r; ` x【5】续租
' t5 w, D. i! P% d起初要租房子,有兄弟建议租二十年。谌湘鄂心想,那时候都八十了,身体搞不赢啊,便先租了十年。) h$ W' g4 F; E; f8 T& E3 a: j6 |
2021 年,十年租约到期了,谌湘鄂身体还好,犹豫着要不要租下去。妻子想过真正的退休生活,感受二人世界,去各地旅居,看遍大好河山。
' J& z1 N( d5 Q6 E0 q谌湘鄂不肯,他对汉子山村有感情,不愿离开。问题在于是否要租下新的房子。" 养老山居 " 环境虽好,但房子很旧了,十年前吊的顶已经脱落,需要重新修葺和维护。又是一大笔钱。
9 }3 G% d2 e" m8 j3 Q4 Q正决定着要不要续约时,潘老师加入。他们决定再续五年。7 月,合同签了,钱也交了,三家人打算过完年整修房屋,把屋子改成三个套间。但没过几个月,潘老师病了,心脏需要搭桥。合租一事不了了之。
: P8 k9 L0 L3 u& i# n) g7 l若重新修葺,平摊到谌湘鄂和芦师傅身上的费用要一人五六万,只住五年不划算。谌湘鄂两口子干脆在与汉子山村相邻的桐子岗村租了另一间房。既在山里,离镇上又近,开个三轮车六分钟就能到。* s6 p7 S8 b4 |- b4 g, F. b
不似刚退休时弟兄们自己动手,新房的装修全部外包出去了," 年纪到这里了,没有这个精力了。"# p# E# z9 _5 q C
谌湘鄂明显感觉体力大不如从前。以前大夏天,兄弟们穿个裤衩,光着膀子睡在屋外的棚子里,一点问题没有。2018 年的纪录片里,他穿个背心,六十多岁了仍然肌肉瞩目,充满活力。可现在走几步路就得喘气了。% I( k8 O7 h( p" i$ A, e; }
刘和平也记得,2017 年刚来汉子山村时,谌湘鄂声如洪钟,隔个一百多米都能听到,如今声音随身体逐渐衰弱、萎缩。
! H: x& K6 w( s: r不再有体力照顾动物们,谌湘鄂养的羊和鸡,或送掉或吃掉。他只每天开着三轮车,从桐子岗的新家到汉子山上的老屋,打扫屋子,给几只狗喂食。它们未经驯化,野性十足,追着摩托车屁股咬。新家周围都是民房,谌湘鄂不敢把它们带下来。只能连同谌湘鄂本人的时光与野性,一同留在吴家湾一号。5 R0 J. M" {6 f ^' G# F. y7 A# |
1 月初,九派新闻到访时,谌湘鄂夫妇还未感染新型冠状病毒,门外放着酒精,每日要喷洒消毒好几次。为了避免感染,原本隔三岔五一次的家庭聚会取消了。这对爱热闹的谌湘鄂来说并不容易。
% @5 E o' m5 ~9 Q; m1 ~6 T* |2 }谌太太患上带状疱疹,已经一个多月,还未完全恢复,患处像火烧,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咬。害怕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她不敢去市里就诊,连镇上的刘和平诊所都不敢去。/ {% G7 S0 w% l5 K5 d8 ]
看到来访的记者,她从卧室里伸出个头,解释了害怕接触的原因。她的声音甜甜的。然后,她裹紧黑色羽绒服,缩回卧室里。
) i: b) I2 g+ L* z. Y2 e% e) V' A {为了不把可能存在的病毒带进屋子里,谌湘鄂请记者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又拿了个板凳,在两米外坐下。小院面对池塘和山峦,白日高悬,山里很安静,偶有摩托车呼啸而过,狗追着摩托车屁股跑。邻居们挑着菜经过,和谌鄂湘远远地扯着嗓子聊起家常。8 X; C/ |! ^( W8 t( c, Q
关于未来养老的打算,谌湘鄂也说不准,他早就不做过于长远的打算。离老去和死亡的还有距离,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刘和平要是不在汉子山住了,他也住不下去了。" 毕竟医疗资源还是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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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湘鄂的新居。图 /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 T" r' }4 B6 I9 I0 H9 a2 V
九派新闻记者覃钰钰实习生阎华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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