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荠菜，不春天（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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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原野觅荠香
初春的第一片鸟啼本已给人带来了第一份惊喜，步入原野后，我又惊喜地知道性情已柔的杨柳风与稍带娇羞的煦日共同把春色邀到了凡间。在田埂上，自己伸展一下因严寒蜷缩已久的腰身，让婉约的温情如融雪一样渗透进心灵的每一个角落，这时候，心境一下子变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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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活泛开来的绿色闯人眼帘，这也是最早吐暴露来的春情。一望无际的绿野许久没有过鸟儿的陪伴，并没有显出寥寂。站在原野边总不敢信赖自己已经置身于春天，才觉得想象反倒滞后了。看到广阔的田野，心胸变得宽广，并不空荡，积久的忧郁或伤感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大自然就在面前，大自然就是诗情。麦苗上依稀可见风的定格、雪的造型。踏着松软的有小眼的浮土不多么费力，倒有轻飘飘的感觉。微风从周身拂过，这时，美好的豪情与温馨全涌进心中。响亮地吹一支口哨或长长地呼唤一声，舒服、轻松，即使偶尔惊得鸟雀乱飞，也绝不会遭怪罪，不久，小鸟漂亮地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这不证明它们的宽容与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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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小朵荠菜映入眼帘时，腻烦了整个冬季的老调子的口胃便被荠菜香味搞得乱糟糟的。我一直以为荠菜香是初春最早的好口胃。荠菜香的日子，足以令人卸下冬的极重、摆脱冬的乏味而拥有美好。荠菜含香的季节确是一种美好的约定：挎只篮子或提一个袋子，拿一把小铲，到田野里去挖荠菜，不光为了改变口胃，还为带着清新与希望。又有明媚、柔和相伴，你反而觉得太过奢侈。美好，都同时给了你。张洁的《挖荠菜》蜜意坦白地道出过人所共有的感觉：“……而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奔去。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接待我……”荠菜确是值得让人偏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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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9 C% `2 q! |) `没见过荠菜的人，可从辞典上了解，不过上面的解释不含任何情感色彩：“荠菜……叶子羽状分裂，裂片有缺刻，斑白色……”。抛开它，不认识没关系，初春野菜并不多，荠菜成形早，认出一棵来就不会与别的野菜混淆了。拿起来闻一闻，刺鼻异香，有个性，没有杂味，绿叶中另有阳光味道和冰雪气息，果断地扔进小篮子，你会信赖自己是真实的。其实，人与荠菜是有缘的，由于荠菜公平地属于每一个人，不管富有还是贫穷。根本说不清荠菜的滋养连续过多少代生命，尤其是困顿的时候。人的生命的血液中其实溶有荠菜的乳汁。
* m7 o5 J5 R% v0 ]8 h3 _  g. i2 n没有哪个词准确地道出荠菜的味道。“其甘如荠”只是笼统的说法。说它“冲”，可是香气不弥漫，不是扑鼻而来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独特的鲜美野味。香味刺激，又不淡不俗，嚼在嘴里，满是荠菜的异香，再不肯改口胃。假如和韭菜掺和包饺子，它不改变韭菜的香味，不像辣椒那样，什么味都折，太霸道！和羊肉拌馅，味又不会被折去，不改香味。真是既有个性又随和。更妙的是这种口胃只在春天才有，属于春天，咀嚼荠菜大概就是咀嚼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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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对生长情况并不在意，不在乎贫瘠，到处可生；不在乎被冷落，在无味可品而它香味诱人时才会被想起，也不会有眼泪。荒凉中不改其志，短暂的生命季节里无人问津，也没怨言，而是生就一朵洁白的小花，用花的纯洁告诉春天，自己是完美的。未有动人的辉煌与大器的壮美，但生命如歌，不高贵却平淡从容。也曾傲雪但没有梅花炫目而被忘记，但它们所有漂泊的生命都是为了共同的春天的约定而生，漫山遍野粉饰春天的也有一个荠菜的世界。虽然柔弱，却昭示着春天的生机。这就是荠菜，不用与谁去争，并非所有的花卉都能在乍暖还寒的初春笑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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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袤的世界，用生命的坚强与寥寂的风度构筑个性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永恒的。
+ O  b' {1 Z) C. b/ K听到早春的第一声呼唤，对于它，泪水、艰辛、微笑、忧伤都成了过眼云烟，生命如约萌生，坦然地做属于广阔田野的伴侣。
0 T) K8 m3 ^. w% G: L- K1 w2 D+ o走进春天，走进原野，走进一个荠菜的世界，也走进一个心灵的美好约定。
发表于《写作》1999年7期



荠菜随想
荠菜是从《诗经》一起走来的，“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从当时起，一直到苏东坡的“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足见荠菜的味作别具魅力，祖先早就食用它，并对它有特殊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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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4 X' b' O9 J荠菜耐寒。冬天刚刚收尾，麦苗刚刚从一场冬雪里苏醒，只暴露绿油油的茬儿，油菜灰绿的叶子铺满地垄，都是蓄势待发，荠菜却似乎早就预备好了，只等东风一吹，就静静地、齐刷刷地探出头。田埂地头，渠旁沟畔，漫山遍野，到处都有荠菜潜滋暗长，开枝散叶，一天一个样，被追逐似的伸张，多片叶子团团围坐一起，根部形成蜗状，直至成为一个荠菜的世界。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荠菜星星点点迎着风雨开放，春天正留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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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寒、茂盛、连续，平常的事物往往具有坚强的生命力，春天就是属于它们的。
春暖时候，人们更是以挖荠菜为乐。挎个篮子，带上一把小铲，去田野、麦地里挖荠菜，这是一种为了收获的心动之旅。荠菜看得人脸上暴露笑容。荠菜清香，风味甘甜，将荠菜熬米粥、熬糊糊，可谓天然之珍，有味外之美。经历了自然灾害的父辈，把荠菜当主食，当填饱肚子的粮，对荠菜更是有着深厚的感情。作为美味，做荠菜肉馅水饺之类，则是今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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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5 k* O1 a, z* \7 U0 v那些昔日从广阔原野、贫瘠山坡走出的人，如今手提荠菜筐，想必在异乡的原野，遥望家乡，也会静享着这大好春光的煦暖与心胸开阔的自由，头脑的情愫深沉而美好。在人们的心目中，荠菜代表着童年、故乡，代表旧日的美好韶光，代表乡愁。
待到草长莺飞时，荠菜已兴致勃地撑起一竿子细碎的白花。无论什么花，无论静待花开，还是昂首怒放，都有花的美、花的香。只要是花，各花各开，无论大小，无论轻易忽视的还是声名远播的，都构成一个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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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4 q$ \2 A/ A, s) a! i4 ~  d 最怕的是不开花也不结果。
乐成无论大小，都叫乐成。所有的乐成都是人生的豪迈，不过是有的大张旗鼓，有的平平淡淡，另有的刻意留白。
8 f. W- w% I2 n  {- t% R最怕的没有进取，把进取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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